夕山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,两人现在走到了城堡前的吊桥上,桥下的流水安静淌过,倒映着星空和两人的影子。
埃德看出夕山在犹豫,或者说他似乎在担心接下来说的话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。如果是在昨天,她或许会坦然接受对方的好意,在沉默中返回。但现在的她,哪怕只是出于未消的热血,也不打算逃避。
“相信我。”
埃德只说了两个词,但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,却蕴含着力量。她能感受到面前的人如释重负。
“你还记得绑架事件发生的时间吗?”
他们停了下来,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。
埃德也没有回话,那晚的恐惧如杂草一般悄然爬上心头。在生与死之间走过的恐惧感不是年幼的他所能轻易忘记的,直到现在,她还不时地在晚上坠入噩梦。说是噩梦,其实并没有鬼怪或者坏人,只有她一个人在悠长的道路上奔跑,两边是绵延不绝的墙壁,她一直在跑,却永远到不了尽头;她哭她笑,却没有任何人回应,只有她自己被困在永恒的迷宫中。
捏着轮椅握把的手悄悄攥紧,埃德点了点头,然后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在夕山背后,对方是看不见的,她想开口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也是,亲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,怎么可能不记得。”
夕山像是知道了埃德的回答一样接着说了下去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按照布莱克大叔所说的,那伙流氓在城外活动的时间恰好和绑架事件发生的时间重叠在一起。而据审问官的报告,马勒杜斯在这段时间正在谋求夺取师傅的爵位。”
“要夺取一个公国,仅靠城里的雇佣兵绝对是不够的。虽然他们是很能打,但控制不了整个城市。所以他需要一支军队,里应外合,两面夹击。”
说到这里,夕山抬起右手,从脖子前绕过左肩,按在埃德依然颤抖的手上。
“没事的,一切都过去了,他们的首领已经被抓获,阴谋也彻底被挫败。”
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让埃德的手放松,连带着心情也莫名地明快起来。
“事实上他们也差点成功了,如果不是……”埃德的声音很轻,脸上却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姹红。
她扭过头,数着吊桥上的木板:“说起来夕山你是怎么脱险的?我记得那时候亲眼看到你被影子吞下去了……”
夕山的脑门上当时冷汗就下来了。
你问我是怎么脱险的,这问题其实很简单,然而说不得。总不可能说你师兄还有个二阶段虽然是女孩子但特能打,然后Duang一下就挣脱出来了……
“额,我也不太清楚……只记得当场就晕了,醒来后被人救了。”
这是和师母对过的口供。按照师傅所教的理论,谎言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出现破绽,越是复杂严密的谎言,破绽也就越多。所以他现在说的全是真话,就是少了那么一点细节。毕竟也没谁规定自己不能救自己吧。
“被谁救了?”
被谁?被我。
“一个……女孩子。”
虽然是我变的。
“真的!?
埃德的声音有些兴奋起来,她趴在轮椅的靠背上小声询问,“什么样的女孩子。”
夕山有些抓狂,这孩子前段时间也没见问这些问题啊,眼看着日子过着过着事情就要过去了。怎么今晚突然八卦起来了?
“只记得头发是白色的。”
“还有呢?还有吗?”
“后来我又晕了,细节也记不清楚了。”夕山弹了一下埃德的脑门,“哪来那么多的问题?你当你办案呢?”
“痛——人家就是好奇嘛。”埃德捂着脑门蹲下,“而且你说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救我的人唉。”
“大概是吧……”
夕山耸肩。
“你说她为什么要帮我们?我又不认识她,你认识吗?”
不但认识,还很熟……
“我没有和她见过面。”
“哦……”
埃德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失望,然后低下头用手指划拉着桥面。
这都叫什么事嘛?夕山哭笑不得。不过也得亏这个插曲,至少小埃德心情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。
“咳——咳——,继续说正事。”夕山干咳几声,清了下嗓子,把脱轨的话题重新拽了回来,“阴谋挫败之后,按理说他们都该散去,但现在其中一股人盘踞在一起,还是在格拉摩根伯爵的领地上。”
“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剿灭他们?”埃德收起失望的表情站起身,“虽然不是直属,但格拉摩根依旧属于老爸领地不是吗?”
“君主的君主非我君主,封臣的封臣非我封臣。”夕山说出了这句古老又广为流传的话,就像是在念一句束缚世间的咒语。
“很可惜,师傅并不是直接管辖格拉摩根,他管理的,只是格拉摩根伯爵而已。尤其关键的是——师傅现在还不在这里,所以在他们逃到格拉摩根之后,公国也无能为力”
“也就是说——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合法讨伐这些流氓的,只有格拉摩根伯爵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任由这些劫匪在自己领地上胡闹?”
“我有理由猜测这些流氓的背后金主可能就是他。”
“这……应该不至于吧。”这个消息让埃德有些愣神,她无法想象会有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领主,“自己雇佣强盗闹自己?”
“相信我,只要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,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,绝对!”夕山毫不掩饰自己对格拉摩根伯爵的怀疑,“甚至连马勒杜斯也可能只是一枚棋子。”
“所以你下午是因为这件事才改变了原计划?”
“是的,为了庆典能顺利进行,我们必须在准备庆典的同时驱逐那伙流氓,打通道路。所以我选择了激进一点的方式。”夕山拍了拍埃德的肩膀,“那个时候我就想,你能独当一面当然很好,做不到也没关系,但我希望你至少能理解师傅的苦心。”
“然后你就打算一个人去驱逐盗贼?不行。”埃德低头看向夕山,“太危险,不许去。”
“你想哪去了?我又不是勇者,肯定会带人的。”
“可你伤还没好。”
“其实伤口应该都愈合了,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。”夕山挥舞了下胳膊,“你看,我一直在做康复的。”
“不行,还是太危险了。”
“埃德,我们的时间不多。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埃德摇动着自己的脑袋,拼命想着能不能找出其他理由,急得泪花在眼睛里打转。
别这样唉,这副流泪猫猫头的样子只会让人想rua你知道吗。夕山看着埃德这样子,忍不住摇头。
“埃德,你先蹲下。”
“啊?哦。”
埃德莫名其妙,但还是蹲下来。夕山突然伸手,在埃德脑袋上施展起九阴白骨爪,把原本整齐的金发揉得像杂乱得鸡窝。
“停手啦!你又在发什么神经!?”
埃德被夕山的动作搞得一时气结,她蹦起来蹿到三尺之外,用想要杀人的眼神瞪着他。夕山收回手,耸了耸肩。
“师傅跟我说过一句话——能力越大责任越大——虽然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像是完成了什么成就或者达成什么neta似的。但我认为这句话很对。如果晚上几年,我应该会放手让小埃德驱逐盗匪,但现在不行。而且不巧的是——至少在现在,在这里,能办这事的人不多。”
夕山摊手,然后用手指着自己。
“我是一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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